09

　　我們確實做到了。週三，精神飽滿的拿破崙最後朝他的房子看了一眼。我睡得不好，眼睛睏得睜不開。不耐煩夾雜著一絲焦慮，我心想自己是否真的管住了自己的舌頭。但拿破崙無法動搖的自信把這一切一掃而空。
　　「最後一刻要來了，小傢伙！」
　　在去拖船小道的路上，標緻404裡塞了一堆狗糧，還有很多番茄醬。坐在後排的句號看起來就像個美國電影明星。拿破崙拉起手煞車，輕輕拍了拍車子儀表上的時鐘，確認它還在運作。
　　「開得太完美了，」他十分高興，「提前半個小時到達。」
　　我們一起繞著車子轉了一圈，他踢了踢輪胎，確認它們的情況。我學他的動作。他摸著下巴在後車箱旁停了下來。
　　「我在想一件事情，小傢伙。一個細節，但也不是太重要。你覺得馬欽他有多高？」
　　「我不知道，只聽廣播不太容易知道這些。」
　　「要是他太高了豈不是很好笑，他得把腳伸出來嗎？需要確認一下。」
　　他立刻打開了後車箱。
　　「我要把自己藏進去看看，小傢伙。我們試試看。快來，動作快點。」
　　他一腳跨進了後車箱，斜躺下來之後剛剛好。
　　「把它關上，小傢伙，看看待在裡面感覺怎麼樣。」
　　「喀」，一陣沉默。幾秒鐘過去了。
　　「爺爺，你在裡面嗎？」
　　「不然你覺得我在哪裡？去跳抽筋舞了？放我出來。」
　　我笑了，句號看著我，我說：「沒辦法，只有你有鑰匙。」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祖父咒罵了一句：「他媽的！」
　　恢復理智之後他很惱火，在裡面掙扎著，跺腳、用拳頭砸後車箱門，但無濟於事，他被卡住了。
　　「我們要讓他跑了，」他大叫著，「我們要讓他跑了！離成功就差一點點了！」
　　車身搖晃著，減震器發出嘎吱聲。幾分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
　　「千算萬算，」他嘆氣道，「現在全都完了！我們的計劃全完了！」
　　「要找人來幫忙，」我說，「爸爸肯定有備用鑰匙。」
　　「不行！你聽到了嗎！不！行！」
　　「你得吃點東西。」
　　「我這裡面到處是狗糧。」
　　無論如何，不能這樣僵著。一開始，一些騎自行車的人還有路過的行人都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一個十歲的孩子在跟一輛標緻404說話，沒過多久，拿破崙開始咳嗽了，發出嘶啞的喘氣聲，他悶得快喘不過來氣了。
　　我又餓又渴，我覺得害怕了。
　　「我想撒尿。」拿破崙說道。
　　一個鐘頭過去了，有人來了。兩個警察把車停在路邊，他們穿著制服的身影一出現在小道的盡頭，句號立刻倒在地上裝死。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祖父，他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
　　「我就笑嘛。」
　　「笑什麼？」
　　他打了兩個嗝，終於說道：「他們老想把我關起來，這下好了，我真的被關起來了。」
　　兩個警察覺得我祖父和我在玩可笑的遊戲，我不得不把父親的電話號碼給了他們，不然他們就要叫其他的警察過來了。
　　父親幾分鐘之後拿著備用鑰匙趕到了，他和兩個警察說著話，警察的態度緩和多了，其中一個最後說道：「我父親也上年紀了。」
　　父親用鑰匙打開後車箱的鎖，但仍然打不開門，拿破崙顯然從裡面把後車箱門拴上了。
　　「你現在出來。」父親命令道。
　　「我不出去。」拿破崙喊道，「你就沒其他事情了嗎？」
　　「當然有，我有成堆的工作，但是在你出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我跟你說了，你可以走了。」
　　「我信不過你！」父親嚷道，「我把手裡的事情撇在一邊來救你，你就只跟我說我可以走了？」
　　祖父發出笑聲：「救我？你在開玩笑嗎？」
　　「當然是救你。真是不好意思，你這明顯是被困住了。」
　　「沒有你，我也可以應付得來。我們只是在玩，就是這樣。」
　　「你們在玩什麼，你們兩人？哼，這難道不會太丟臉了嗎？」
　　「玩捉迷藏！」
　　「捉迷藏？在後車箱裡？在河邊？」
　　這會兒，句號看到這邊的混亂情況，又一次躺回了路邊。
　　「你的狗也在玩遊戲嗎？」父親一拳砸在汽車的後車箱上，鐵皮輕微地凹了下去。
　　「你都幾歲了，老爸？」他憤怒地吼了一聲。
　　「我不管幾歲都尿得比你遠！」拿破崙回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