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莉琪．漢麗敲了敲門，然後打開門走進康納里．麥克德莫的辦公室。「我現在要去了。」她告訴他。

「我正打算提醒妳準備出發。已經兩點半了。」

「我約了三點。」

「莉琪，我有點過意不去叫妳這麼做，可是這真的很重要。」

「麥克，如果那女人在我身上下了詛咒，那都是你的錯。」

「妳和她一談完就馬上回來。」

「除非她先把我趕出來吧。」

莉琪把邦妮．威爾遜位於西城區的地址給了計程車司機，然後就仰靠在座椅上，試著穩定自己的緊張情緒。

她不得不承認，她其實也相信有些人確實有通靈能力──或是第六感，管他們怎麼稱呼。她曾把自己的擔憂告訴麥克，而他像以往一樣總是有他的答案。

「我母親並不認為她有通靈能力，可是她很確定自己會解讀靈異現象。」他告訴她。「如果三更半夜傳來三聲敲門聲，或是如果牆上的畫掉下來，或是鴿子飛進窗內，她就會把念珠拿出來。她堅稱這些現象都是死亡即將逼近的徵兆。」他停頓一下，顯然對於自己的獨白感到很滿意。

「然後，如果六個月之後她收到從家鄉寄來的信，說她九十八歲的姨婆過世了，她就會對我父親說：『你看，派屈克，那天晚上我聽到門上傳來三聲敲門聲的時候，不是就告訴過你，我們會聽到壞消息嗎？』

麥克很有說服力，他的確讓這種事顯得很荒唐；但有上百件案例記錄人們在死後向親人道別，那也都是事實。幾年前《讀者文摘》中曾有一篇關於老電視影星亞瑟．格佛瑞的文章。二次大戰期間，年輕的他在海軍軍艦上夢到父親站在他的床腳；第二天早上，他得知父親就是在那一刻過世。我要找出那篇文章給麥克看，莉琪想。或許至少他會相信亞瑟．格佛瑞說的話。

不過那恐怕也是於事無補，她又告訴自己。計程車此時停在了路邊。不管我說什麼，麥克一定都會想出聰明的辦法來反駁。

※※※

她對邦妮．威爾遜的第一印象和妮雅那天在尼瑞餐廳晚餐時說的差不多。邦妮非常美麗，比莉琪想像中的要年輕。不過，公寓裡的氣氛倒是和她預料中的相差不遠。陰森的門廳和剛才外面的六月晴空簡直有天壤之別。

「我家的冷氣送修了。」邦妮抱歉說。「唯一不讓公寓過熱的方法，就是隔絕陽光。雖然這種公寓大樓的房間都很大，可是因為歷史悠久，真的都很老舊。」

莉琪正打算說她在約克大道上的公寓也差不多，但好在及時想起來，自己是用住在畢克曼區的莫拉．卡拉漢的名義和邦妮預約的。我一向不擅長說謊，她緊張地想，而且她今年已經要六十一歲，現在才開始學說謊恐怕已太遲了。

她順從地跟著邦妮從門廳走到長廊右側的書房。

「妳坐在沙發上吧，」邦妮說，「我可以把我的椅子拉到妳面前。我想要握著妳的手一會兒。」

莉琪覺得越來越緊張，順從地坐了下來。

邦妮閉上了眼睛。「妳手上雖然戴著結婚戒指，但我可以感覺到，妳已經守寡很多年。對不對？」

「是的。」天啊，她真的那麼快就感應到了嗎？莉琪忍不住想。

「妳剛過了一個原本可以是特別紀念日的日子。我看到四十這個數字。過去幾個星期，妳一直感到有些憂鬱，因為妳原本可以慶祝結婚四十週年的紀念日。妳是在六月結婚的。」

莉琪目瞪口呆，點了點頭。

「我聽到一個叫『尚恩』的名字。你們家有人名叫尚恩嗎？我不認為那是妳的丈夫。感覺比較像是個兄弟，而且是弟弟。」邦妮把手抬高，移到她的頭旁邊。「我感覺到最痛的地方在這裡。」她輕聲說。「我相信那表示尚恩是在一場意外中喪生的。他是出車禍對吧？」

「尚恩那年才十七歲。」莉琪說，聲音頓時哽咽起來。「他因為超速而讓車子失去了控制。他的整個頭顱都碎了。」

「他的靈魂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和妳的丈夫及妳家族中其他過世的人在一起。他要妳知道，他們都很愛妳。妳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和他們會台。然而，那並不表示我們所愛的人不在我們身邊，或是他們不會引導我們在世的靈魂。妳必須感到安慰，因為這都是真的。」

稍晚，莉琪幾乎像出了神般，跟著邦妮走回那幽暗的走廊。在轉彎到門廳前的那面牆邊，有一張桌子，上方則掛著一面鏡。桌上的銀盤放著邦妮的名片，莉琪停下來，伸手去拿一張。突然間，她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冰冷，整個人愣在原地。她盯著鏡子看，鏡子裡她身後出現了另一張臉，回瞪著她。那只是個模糊的影子，而且稍縱即逝，她幾乎沒看清楚就消失了。

但在搭計程車回辦公室的路上，驚嚇過度又困惑不己的莉琪告訴自己，她很確定那張鏡子裡出現的，就是亞當．考利夫的臉孔。

她也很確定自己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她看到了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