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溫芙蕾．強森的公寓位於阿姆斯特丹大道和八十一街交叉口。星期五早上十點鐘，妮雅和她祖父約在公寓大樓的大廳碰面。

「看來這裡年華老去了，麥克。」他抵達時，妮雅對他說。

麥克環視大廳，這裡顯然曾經一度華麗遇。大理石地板已經沾有污跡，燈光也昏暗不明。大廳裡只擺設了兩張老舊的單人沙發。

「溫芙蕾的母親今天早上已經打過電話給大樓經理，告訴他我們會過來。」她解釋，同時看到身兼門房的管理員揮手示意他們往電梯那裡走去。

「妮雅，我覺得我們不該來這裡。」電梯往五樓升上去，麥克說。「我不知道檢察官的偵辦方向會如何，但如果溫芙蕾涉及或知道任何收賄的事，或者如果……」他停頓下來。

「不准你暗示亞當可能跟收賄或圍標有關，麥克。」她慍怒地說。

「我沒有在暗示什麼，我只是在說，如果以後警方拿著搜索令到這裡來，你和我捷足先登恐怕就不是件好事了。」

「麥克，拜託你。」妮雅試圖掩飾自己語氣中的難言之隱。「我只是想幫忙。我到這裡來主要是想看看溫芙蕾在財務上是否為她母親做了什麼安排。我要找的是像保單之類的東西。強森太太很擔心她會被迫離開舊林莊園，因為她在那裡住得很舒適。雖然我覺得她可能本來就不隨和，但她患有嚴重的風溼性關節炎。如果我身上隨時都有病痛，我也不認為我會多迷人。」

「迷不迷人跟我們在溫芙蕾的公寓裡鬼鬼祟祟有什麼關係？」他們走出電梯時麥克問。「怎麼啦，妮雅？我們過去一向對彼此很坦誠的。妳又不是日行一善的女童軍。如果華特斯和亞斯岱公司真的在收賄，妳應該是想找出證據，證明和他們扯上關係的是溫芙蕾，並完全將亞當撇清吧？」

他們走在幽暗的走廊上。「溫芙蕾的公寓是5E。」妮雅說道。她將手伸進皮包內拿強森太太給她的鑰匙。

「兩段鎖加安全鎖。」麥克繃著臉。「開鎖專家用開罐器就可以打開了。」

妮雅打開門時，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走進去。溫芙蕾一個星期前還在這裡的，她想，現在卻已經有被人遺棄的荒廢感覺。

他們站在門廳好一會兒，調適一下心情，才往裡面走去。門口左邊的一張桌子上擺著一個花瓶，裡面插著一束路旁雜貨店賣的便宜花束，已經枯萎了。正前方就是客廳，空間狹長、了無生氣，只有破爛的波斯地毯、老舊的紅色仿絨布沙發和單人椅，一架直立式鋼琴，和一張大長桌。

桌上鋪著一塊蕾絲桌布。上面整齊擺著幾個相框，還有一組流蘇燈罩的檯燈。老舊的風格幾乎讓妮雅聯想到電影裡看過的維多利亞時代場景。

她走到桌旁去看那些照片。都是溫芙蕾年輕時候拍的，穿著泳裝接受頒獎。其中一張照片中的她大約二十多歲，身材瘦小，但笑得很開心。「她母親想要的應該就是這些照片吧。」她告訴麥克。「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我再拿吧。」

妮雅走回門廳，望了左邊的廚房一眼，然後又向右轉往走廊上走，她祖父緊跟在她身後。陰暗的走廊旁邊有兩間臥室，較大的一裡間面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梳妝台和五斗櫃。床上覆蓋的鬆絨線床罩，就像她印象中小時候祖母所擁有的。

她走進另一個房間。溫芙蕾顯然把那間當起居室兼辦公室，小空間裡擠了一張沙發、一台電視、一籃子的雜誌和一張電腦桌。辦公桌上方的兩排書架和沙發上方牆上掛的一個個獎牌，都讓妮雅有種快得幽閉恐懼症的感覺。這整個地方讓人沮喪不己，她想。溫芙蕾大半輩子都住在這裡，而我敢打賭，自從她母親搬到養老中心去住，除了這個房間，她一定沒有做任何改變。

「妮雅，如果我們已經參觀完畢，我建議妳最好開始找妳要找的東西，然後我們可以趕快離開這裡。」

妮雅知道每當麥克露出這種不和藹的態度時，就表示他其實很擔心。她承認她先前沒有想過到溫芙蕾的公寓可能會被檢方辦公室誤會。但她祖父提到了這一點，使她也開始擔心起來。

「你說得對，麥克。對不起。」她走到書桌前，對自己即將做的事感到不安起來，然後打開了抽屜。

她彷彿發現了另一個世界。抽屜裡塞滿大大小小的紙張，從便利貼到建築設計藍圖都有。每一張紙上，無論是印出來的、手寫的、大字體或是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字，溫芙蕾都寫了這句話：「溫芙蕾愛哈瑞．雷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