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不相信
妖夫難纏:天上掉下個狼相公 by 深海里沒有風
2019-11-19 18:36
沿著院牆走了不遠,孟靈蘭便瞧見了牆上的月洞門。
暗沉的朱漆木門,鋥亮的一把大銅鎖。
孟靈蘭盯著緊閉的院門,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強烈,本能的依緊了玄皓。
玄皓寬厚的胸膛支撐著孟靈蘭,眉眼一柔,目光卻落到了陳季北手中的銅鎖上。
很尋常的盒式銅鎖身,反著日光,略略有些晃眼,依稀可見上面刻著許多繁複的線條。
從孟靈蘭的角度望去,那線條所組成的形像,非花,非雲,亦非鳥獸,看起來倒像是某些道家的符文。
是什麼符文呢?
孟靈蘭苦想不出,兩道秀眉越皺越緊。
陳季北手托著銅鎖,手在腰間摸索半晌,才摸出一把長長的銅制鑰匙,插入了鎖孔。
“哢吧”
鑰匙入孔,陳季北手腕輕旋,銅鎖應聲而開。
孟靈蘭的心跳隨著脆亮的鎖聲,猛然一頓,凝神靜氣的盯著陳季北面前少了銅鎖束縛的木門,手又在不覺間捏了訣。
陳季北似乎也有一點點的緊張,取下門栓之後,手微頓,才按到了木門之上。
“吱啞”
隨著門樞發出沉悶,鈍拙的聲音,濃郁的香氣,突然飛快的消散,於呼吸之間,便化作了鼻端那抹若有若無的輕痕。
陳季北推開門,向裡讓著玄皓,孟靈蘭兩人。
玄皓的手不經意的握住孟靈蘭的手,擁著她走進了院子。
高高的院牆裡,除了一株開滿豔蘭花朵的植株,再無它物。
孟靈蘭只瞧一眼,便可確認,這所謂“冰蘭”的植物正是自己於空中所見的那株豔蘭花樹。
明明昨天就已盛開的花,陳季北卻要說成今日才開!
孟靈蘭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她努力的動了動被玄皓捉在掌心的手,提醒他要提防陳季北接下來的花招,耳邊就聽到了“哢吧”上鎖的聲音。
孟靈蘭心裡大驚,猛然轉頭,卻被玄皓的胸口擋住了視線。
玄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轉身望著將鑰匙收於腰間的陳季北,道“陳家主,這是何意?”
面對玄皓那雙寒星一樣的眼眸,陳季北縱使久居尊位,曆過半百之年,心裡依然有些發悸。努力的持維著一家之主的沉穩之態。
“公子有所不知。這冰蘭雖看起來像株花。實則是天地靈氣聚成的靈體。”
“當年陳家的祖先,特設了這“禁蘭苑”,並在牆,門,鎖之上均設了禁制,才將它留在此處。”
玄皓聽到陳季北將這高牆院落稱為‘禁蘭苑’眸色陡沉,手不覺護緊了孟靈蘭。
孟靈蘭壓根就不相信陳季北的鬼話。
她本能的覺得這“禁蘭苑”這三個字不吉利。加之妖男的反應,她可以確定,陳季北帶著自己與妖男來到這勞什子“禁蘭苑”,絕對沒安好心。
孟靈蘭努力壓下心底的緊張,瞪著一雙大眼,滿面好奇的望著陳季北。
“小七也沒瞧出這花有什麼神奇的地方,陳家祖先為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力氣,把冰蘭強留在這裡?”
“這個……”
陳季北說著,走到冰蘭面前,扯下一朵蘭花,遞給了孟靈蘭。
“宋夫人,摸摸看。”
望著陳季北滿眼期待的樣子,孟靈蘭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只是她略一猶豫空兒,那花便從陳季北的手上,落到了玄皓的手裡。
“娘子,摸摸看,這花涼涼的,果真像冰做的呢!”
“真的嗎?”
即然花經過了玄皓的手,孟靈蘭便沒了猶豫下去的理由,伸手接過了玄皓遞來的花。
涼!
那花落在手中的感覺,除了涼還是涼。
那種透骨的,尋不到根的寒涼,孟靈蘭並不陌生。
在她有限的幾次驅妖生涯裡,她曾不只一次的遇到過隨在妖側,為虎作倀的孤魂。
當妖被自己所收服時,那些無助的,悔恨的,向她求助的孤魂便會落下這種透骨寒涼的淚。
孤魂淚!?
孟靈蘭心念一動,忍不住望了眼玄皓。
玄皓抿著唇,迎上她的目光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難道,他也想到孤魂淚了?
孟靈蘭想要同玄皓確認,話到嘴邊,下意識望了眼陳季北的方向。
陳季北盯著孟靈蘭手中的冰蘭花,額角上突突跳動的筋脈,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孟靈蘭被陳季北挑起了更大的好奇心,微微挑眉,低頭,認真的觀察起手中的冰蘭花來。
這顯然是一朵年輕的冰蘭花,四片純蘭色的花瓣,飽滿透亮,迎著光,那瓣中的蘭色便如帶了生命,微微的流轉。
孟靈蘭盯著花瓣上如煙霞流轉般的蘭色,突然有些眼暈。
心道一聲不好,來不及將花自眼前移開,就眼瞧著一道針芒自花中飛出射向自己。
那花離她眼極近,速度之快,令她根本就沒有任何避開的可能。
就在那針芒剛剛觸碰到了孟靈蘭眼皮之時,玄皓的衣袖突揚,那朵冰蘭帶著針芒的尾巴離開孟靈蘭,直直射向了陳季北的方向。
陳季北早就料到玄皓會出手解救孟靈蘭,卻沒想到玄皓會將冰蘭投向自己。
慌亂之中,他慌心控手去接冰蘭花。
陳季北身為陳家的家主,身手自然足夠敏捷,眼看著冰蘭就要砸上他的面門之時,剛好被他兩手一合,捉在了手中。
他長舒了一口氣,張手,低頭剛要查看手中的冰蘭的情形,那花突然爆裂。
“唉……”
隨著一聲悠長的歎息,陳季北掌上的蘭煙消逝的無影無蹤。
“玉兒!”
陳季北悲呼一聲,望著早以空無一物的掌心,唇角扯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弧度。
孟靈蘭見此驚變,恍然明白了。
這冰蘭花內裡的煙霞,當真是人的魂靈。
只是,她心底反而越發的不解了。
陳季北帶著自己與玄皓來到這“禁蘭苑”顯然是想對自己與妖男不利。
那朵被稱為“玉兒”的冰蘭花,顯然是他用來對付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自己剛剛沒有感受到了冰蘭花的敵意呢?
玄皓見自家娘子攏眉沉思,便也不打憂她,將目光落到了陳季北的身上。
陳季北的目光自掌心移開,抬起頭時,眼角赤紅。
“你……”
他盯著玄皓,原想質問他對著那朵蘭花做了什麼,耳邊卻響起了蘭花消散時空中蕩起的那聲代表著解脫的歎息聲。
玄皓見陳季北話說一半,忍不住挑眉,道“我什麼?陳家主覺得在下哪裡做的得不好,可直說!”
他做的很好!
陳季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玉兒那聲終於解脫時所發出的歎息聲。
“老夫代玉兒,謝過宋公子。”
堂堂的陳家家主,恭敬的向著自己作了一個長揖。玄皓卻無動於衷,冷眼瞧著他,並沒有阻止他,更沒有還禮的意思。
陳季北行過禮,逕自直起身來,轉頭對著孟靈蘭,道“玉兒嚇到宋夫人,老夫代他替夫人陪禮。”
口中說著,又是一個長揖。
孟靈蘭望著面前態度恭敬,誠肯,強壓著悲疼的陳季北,忍不住問道“玉兒是誰?”
“玉兒……”
陳季北抬起頭來,兩眼望著當初蘭煙消失的方向,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蒼啞。
“玉兒,是老夫的第一個孩子!”
孟靈蘭瞧著陳季北突然蒼老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些不忍。
可是,一想到有來無回長生的爹,想到失護的長生,想到失了獨子的老掌櫃。再想到樹裡林大蟒所說的那些話,想到這些年裡被陳府暗中害死的挑戰者,她只能想到天道輪回。
陳季北顯然從孟靈蘭的神色中,窺出了她心中所想。發出一聲長歎。
“報應啊!”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孟靈蘭心裡感慨,終究因為陳季北瞬間頹唐下去的神情,而沒有說出譏嘲的話。
陳季北望著孟靈蘭,苦笑一聲,道“若能收手,我陳家豈會走到如今後繼無人的境地!”
孟靈蘭見陳季北似有話裡有話,連忙問道“為什麼不能收手?”
“為什麼?”
陳季北轉頭望著那株豔蘭色的冰蘭,眼神明顯有些飄忽。
“玉兒剛出生時,白白胖胖的,整日裡都在笑,笑的人心都化了。
老夫就想,上天對我陳家不薄,老夫一定要把陳家的本事都傳給他,讓他光大陳家的門楣。
玉兒也是個爭氣的,才三歲就能畫簡單的符紋。
五歲,就能口念驅妖的咒語。
六歲……六歲……”
說到玉兒的六歲,陳季北緊緊的抿住了自己的唇,手指甲按進了掌心肉,依然沒有壓下眼內的水意。
“六歲的時候……”
陳季北的聲音明顯的哽咽起來,以手捂著口鼻,緩了緩,才又道“六歲的時候,這府裡已經沒有他不曾到過的地方,除了這“禁蘭苑”
每次他讓我抱他時,總會問我‘為什麼‘禁蘭苑’的門鎖得那麼緊呢?’
都怪我……”
陳季北捂著臉,猛的吸了兩口氣,壓下鼻間的酸意,咬了咬唇,道“我想著,他還小,解釋太多了,他也不明白。便告訴他說‘因為鑰匙丟了!’
他只有六歲,哪能想到他最喜歡的爹爹會騙他!
打那以後,他每次提起‘禁蘭苑’便繞不開,那鑰匙會被我放在哪裡。
問得多了,我便有些急。
呵——呵——那麼可愛的孩子,我竟然嫌他煩人!”
孟靈蘭望著陳季北悲不能抑的痛意,心下些動容,,從玄皓的袖子裡摸出一塊綾帕遞了過去。
陳季北望著遞到眼前的帕子一愣,抬頭順著遞帕子的手,便望到了孟靈蘭那張刻意板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