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舊仇

　「弟子無能。」

　「累老師費心了。」

　金凰王離去，林楓走到陸青峰跟前，又深深拜下。

　「不用這些虛禮。」陸青峰擺擺手。

　師徒二人許久不見，林楓、林葉兄妹也闊別四萬年之久。一時相聚，有說不盡的話。

　林葉訴說著跟林楓分開這四萬年發生的事情。

　說到張楊為了尋他，最終不見蹤跡。林楓臉色一變，心下滿是擔憂。

　又說到為了一株『還聖草』，得罪神霄派，文廣淒慘，林葉賣命茅山道，林楓又驚又怒。

　之後說到林葉衝擊地仙，卻被神霄派壞了道途，長生路斷只剩下百十來年好活。雖然林葉此刻好端端站在跟前，林楓還是恨恨然一陣揪心，怒氣高漲。

　直到聽見陸青峰出現，接連救了林葉、文廣性命，林楓才鬆了口氣。

　又聽聞老師在嶺南經營，要顛覆神霄派，林楓又主動請纓，要去嶺南效力。

　陸青峰笑笑，只說另有安排。

　林楓只得作罷。

　到最後。

　說到淒寒澗外，林葉證道，眾仙來賀。林楓心潮澎湃難以自抑，興奮的在洞府內來來回回走動，撫掌大讚不停。

　……

　林葉聲情並茂，將四萬年來大事小事一一道來。

　見林葉證道，文廣脫身，老師也歸來，林楓歡喜不盡。

　這些年來。

　他被困在淒寒澗中，唯一擔心的就是林葉三人。

　整整四萬年。

　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單說貧瘠淒寒澗中，生生養出一位大乘期金凰王，就知道林楓這些年吃的苦頭。

　『禿鷲』的名號，可不僅是林楓在淒寒澗中的化名，也是一個個跟林楓打過交道的真仙法子內心叫出來的。

　如韓峰。

　被林楓盯上，接連被搶了好幾次『太乙青靈火』，算是比較倒霉的。其他跟林楓爭搶過靈藥，爭搶過靈石，爭搶過各種修行資源的修士，簡直數不勝數。

　林楓化身『禿鷲』，正是憑著雁過拔毛的操守，才將金凰雀這等珍奇異獸堆上大乘修為。

　從而望見脫身的希望。

　原本還要一番謀劃，需要費不少心思，其間甚至還會有種種意外難以預料。

　成敗還是兩說。

　現在好了。

　全都不用擔心。

　唯獨——

　「可有四師弟的消息？」林楓看向陸青峰、林葉。

　林葉也看向陸青峰。

　前來四聖仙域的途中，她也問過張楊下落，不過老師只說在北面。推衍出的資訊遠比林楓要模糊的多，只能隱約知道還活著，其他一概不知。

　於是先來的淒寒澗。

　「應當在北寒雪域。」

　「具體在什麼位置，還要去了北寒雪域才知道。」

　陸青峰說道。

　他也奇怪。

　根據『七禽小衍神數』算出的情況，雖然指向北方，可張楊的方位卻有些飄渺不定。似乎就在南華界中，又似乎不在。

　像是被困在一方小世界中。

　不是洞天。

　不是福地。

　也不是淒寒澗這種所在。

　而是類似於現實中三山九水那樣的所在。

　隔了一重，又有奇異存在遮遮掩掩，連陸青峰都難以掐算明白。

　「北寒雪域？！」

　林楓、林葉一聽，臉色微變。他們原本還以為老師說的北面，是四聖仙域北境，卻沒想到，竟是北寒雪域。

　陸青峰見著，不由疑道，「林楓困在淒寒澗中，張楊來找，也該在四聖仙域才是，怎會去了北寒雪域？」

　林楓、林葉對視一眼。

　後者臉色臉色難看，黯然道，「小師弟當年就是在北寒雪域中，被不斷追殺，最終消失無蹤。」

　林葉一直沒敢說六翅的事情，就是因為擔心老師憤怒之下，又招惹別的仇敵。畢竟人道法域當中，神霄派就已經足夠強大。

　而北寒雪域中，當初追殺過六翅的，可是近乎囊括了所有的正道邪道。

　若是較真。

　北寒雪域全是仇敵！

　林葉雖然知道老師厲害，背景似乎也不凡。但老師沒問起，她也就沒有主動提及。

　「原來是北寒雪域。」

　陸青峰眉頭一掀。

　難怪他從六翅的記憶中，看到不少雪山冰川的景象。

　這樣說來，就對的上了。

　林楓見老師臉色如常，才出聲道，「我們之前打聽小師弟下落的時候，審問過不少追殺過小師弟的修士，多數人都說小師弟從北寒雪域逃竄到了四聖仙域，所以我才在四聖仙域四處打探。」

　「四師弟既然在北寒雪域，想必是又有新的線索。」

　林楓說著，臉上慚愧之色愈濃，自責道，「小師弟被追殺時，我們尚在南面黑風山域修行。待聽到消息後，小師弟早就不知所蹤。過去不少時日，打聽下來的情況也是眾說紛紜。弟子無能，困在淒寒澗中，這麼多年什麼也做不了。」

　林葉也低著頭。

　老師當年離開楓月星，他們這些個弟子一個都沒帶，只帶著六翅遠走星空。六翅跟老師雖不知何故分開，但在他們心中，六翅顯然最得老師疼愛。

　他們沒能幫上也就罷了。

　事後卻連六翅的下落跟生死都不知道，實在無顏面對老師。

　「你們且看。」

　陸青峰見著兄妹二人神色羞愧模樣，不由一笑，將大袖一拂，就有一抹金光綻放。

　林楓、林葉一瞧。

　只見洞府當中，兀的出現一團金光，定睛一看，卻是巴掌大小一隻金蠶。背生六翅，通透靈動。但不論是身軀還是翅膀，全都泛著淡淡寒霜，散發寒氣。

　不是別人。

　正是六翅。

　「這是——」

　「小師弟？！」

　林葉看著金蠶，感受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機。仔細回想，的確與當初在楓月星駱甲山時見著的小師弟極為相似。

　只不過那時候的六翅凶性未褪，跟陸青峰形影不離，只有在陸青峰身邊的時候，才能勉強壓住凶性戾氣。

　而現在的六翅，安靜蜷縮著，或者說自我冰封著，只有恬靜，惹人憐意，全無半點凶戾。

　「真是小師弟！」

　林楓也認出六翅，兩眼圓瞪，見六翅模樣，忍不住看陸青峰，「小師弟他這是——」

　「先前六翅正在關鍵時候，林葉也要安心證道，為師索性就沒說。」

　陸青峰看向二人，將尋著六翅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

　不過當中涉嫌賣慘、自吹自擂的部分，陸青峰就一句帶過。

　但是說完。

　林葉依舊聽的眼眶泛紅，林楓也有些沉默。

　陸青峰笑了笑，沖六翅道，「當初離開楓月星時，你尚未開智。這些年來，你這幾位師兄、師姐為了尋你，著實費了不少心思吃了好大苦頭，還不快快見過你林楓大師兄、林葉大師姐？」

　一言落下。

　就見空中沉浮的金光上頭，一道虛影顯化。

　面如刀削，臉色冷峻，好一位冷酷的錦袍少年。

　少年臉上僵硬，唯獨一雙冷似堅冰的眼中，露出一絲柔光，衝著林楓、林葉拱手行禮，又看向陸青峰，眼中柔光更盛，嘴角也微微扯動，似要笑又似乎不知該如何笑，甚至不經意都不能發現。

　陸青峰瞧見，沖少年擺擺手，笑道，「好生調養。」

　少年點頭。

　消散不見。

　陸青峰這才一甩手，又將六翅收入袖中，沖林楓、林葉解釋道，「六翅向來這樣。」

　「小師弟沒事就好。」

　林楓、林葉見著少年，雖然面色冷峻，但也能感受到眼底散發的善意。倒也談不上親近，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理，他們這些年雖然一直沒放棄尋找六翅，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陸青峰的關係。

　若說跟六翅有什麼感情，那也是瞎說。

　現在見著六翅安好，雖然還受戾氣困擾，但既然老師說了沒有大礙，想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欣慰之餘。

　一顆心也徹底放下。

　林葉看向陸青峰，耐不住道，「老師，既然大哥已經找到，小師弟業已歸來，不如我們趕緊去北寒雪域，早些將四師弟也接出來。」

　與六翅相比。

　張楊才是跟他們更親近的師兄弟。眼下林楓無事，六翅回歸，就連她也證道地仙。

　就只剩下張楊。

　林葉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楓也看向陸青峰。

　「北寒雪域為師一人去就行了。」

　陸青峰伸手制止正要說話的兩人，自顧自道，「林葉剛剛證道地仙，正該閉關穩固，熟悉地仙道果。這淒寒澗中正是清淨地，烈火妖皇跟歸元仙尊都是極佳對手。彼此切磋，能儘快適應地仙境界。」

　林葉欲言又止。

　陸青峰笑道，「四聖仙域一眾地仙你也認識，閒來無事也可以尋他們論論道，或是切磋一二。定有裨益。」

　「可北寒雪域凶險，地仙想來也不在少數。我去了，也能幫襯少許。」

　林葉新成地仙，正想著要替老師鞍前馬後，哪裡願意窩在這淒寒澗中。

　陸青峰聞言搖頭，「為師此去北寒雪域，首要是找到張楊，不是大鬧一場、大打出手。你與其一道去，惹人注目，倒不如待在淒寒澗。這一百零八小洞天中，頗有些好苗子，大乘也不在少數，都是道行不俗、術法嫻熟的真仙。」

　「這仙庭、妖庭中資源匱乏，林楓有金凰王，可以隨意出入淒寒澗。」

　「資源不是問題。」

　「以資源籠絡，遠不是歸元子跟那條烈火毛蟲能比。」

　「好生經營。」

　「日後與北寒雪域開戰，地仙不可少，這些真仙、元神等中堅修士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