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7 問佛

「這就是北禪宗？！」

站在山道盡頭，敖不悔望著面前的破落寺廟，不免有幾分失落，傳言中的佛門北禪宗竟然沒落到了這等地步？

這似乎是有些出乎了敖不悔的預料！

她的身後，跟著魔教四大護法，四人望向面前，亦是有幾分驚奇和恍惚，火護法剛想要上前一步說些什麼！

卻不想，敖不悔忽然抬起手，道：「你們四個在這裡等著！」

「不可呀殿下！」聞聽此言，風魔四人頓時心中一驚，聖女這是想鬧哪樣？難不成真個想以身犯險，獨自進入寺廟之中！

沒人猜得到敖不悔的心思，她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個年紀不大，但是卻從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主兒，四大護法儘管心中急切，但是敖不悔卻是說一不二。

連多重複一遍的意思都沒有，緩步向前，推開了寺廟大門……

吱呀！

敖不悔的身影消失在了四大護法的面前！

「殿下這是怎麼了？那老尼姑可不是等閒之輩呀！」火護法急的額頭上都快有汗水下來了，他一則是在擔心聖女的生命安全，二則，也是為自己著想！

聖女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回到教中，也別想安生了！

風魔目光閃爍，他隱隱約約似乎猜想到了什麼，不過心裡也不確定，歎了口氣道：「聽殿下的便是，咱們四個就守在這裡，裡面稍有異動立馬衝進去，想來殿下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在聖教之中，沒有了聖主，那聖女就是地位最最尊崇的那個，四大護法也要言聽計從呀！

敖不悔走進了寺廟之中，看著面前雖然打掃的乾乾淨淨，但終究還是擺脫不了蕭條二字的庭院，越發覺得北禪宗沒落了！

篤篤篤！

有平緩的敲打木魚的聲音傳到了敖不悔的耳朵中，她微微抬頭，望向面前的那座大雄寶殿，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

破落成了這樣，即便是有真佛，只怕也不會待在這裡吧？

她拾階而上，漸漸地，看到了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尼靜靜的坐在大佛跟前，木魚是她在敲打，她也是敖不悔此行索要尋找的那個仇人！

血海深仇浮現在了心間，這要是換做了旁人，只怕此刻無論是心境和呼吸都會大亂吧，但是敖不悔沒有！

她是誰？她是敖陽的女兒，是當代魔教聖女，些許風浪，豈能動搖的了她這根深蒂固的浮萍？！

敖不悔走進了大雄寶殿之中，對大佛跟前的老尼不管不顧，反而是在祭台上捏起了三根檀香，送入燭火中點燃……

青煙裊裊，敖不悔一不跪拜、二不磕頭，就那麼筆挺的站在大佛前，她仰頭對大佛對視，那大佛雖高大如山，無悲無喜、不嗔不怨，卻難以壓制住敖不悔的氣勢！

因為她！沒有氣勢！

她就像是個觀棋者，靜靜的看著棋局，也像是個賞畫人，管你何等濃墨重彩，終究只是一幅畫呀！

敖不悔就像是個看客，靜靜的駐足，若非會眨動眼睛，只怕也成為了一座雕像！

篤篤篤！

木魚聲在繼續！

誦經聲亦是從未有過一刻的停止！

玄靜師太至始至終都閉著眼睛，未曾睜開過半分，哪怕敖不悔就站在她身旁，玄靜師太也知道她此行目的何在，但玄靜師太卻從未看過她一眼！

靜！

靜的出奇！

靜的就連那被鎮壓.在大佛下的鬼主都似乎忘記了呼吸，他感覺到了風暴前的寧靜，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因為……誰也不知道風暴！是不是在下一秒就會來臨！

不知道安靜了多長時間，敖不悔忽然聲音低沉，好似在自言自語道：「都說佛代表著善，是智慧的化身，今日我有一問，不知道佛能不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呢？「

不稱弟子，那是因為敖不悔心中無佛，既然無佛，那她就不是在向佛求問！

玄靜師太依舊在平緩的敲著木魚，誦著經文，而另一邊，敖不悔卻在繼續說道：「我想問一問佛，這世間到底什麼是善，什麼是惡？為什麼一個從沒有殺過一人，殘害過一個生靈的男人，只是因為坐上了不該坐的位置，就要被天下人所仇恨？！」

篤篤篤！

木魚聲在繼續，誦經聲從未停下過！

而敖不悔卻已經是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所有人都恨不得將這個男人碎屍萬段，可是，誰又能說出他丁點的罪過？！」

「佛？你怎麼不說話？怎麼不回答我？」敖不悔仰頭望著大佛，輕蔑一笑，「是被我問住了嗎？」

大佛依舊，無悲無喜、不嗔不怨，那斑駁的外衣，似乎在述說著佛心中的滄桑，他看遍了世間事，卻不能與一人言！

唰！

敖不悔驟然轉身，望向了玄靜師太，怒喝一聲：「回答我！！！」

轟！

一股狂風驟起，那插在香爐中的檀香，青煙散了一片，玄靜師太身上的灰色僧袍獵獵作響，那張佈滿了皺紋的臉頰在微微抖動！

敖不悔目眥欲裂，低喝道：「那個男人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所有人都將他恨之入骨？！就連一個出家人都不惜開殺戒？為什麼？！」

呵斥聲猶如雷鳴一般，夾雜著敖不悔那雄渾的古武之力，在整個大雄寶殿之中經久不休，四面八方都在迴盪著『為什麼』『為什麼』的喝問！

外面的風魔四人心中一跳，對視一眼，已然是有幾分按耐不住，山護法在摩拳擦掌，火護法的目光中有火焰在升騰！

「呵呵呵！呵呵呵……」卻不想，呵斥聲驟然停止，敖不悔以手覆面，似哭似笑，冷笑連連，她眼角有經營的淚珠在滑落，滴答滴答墜地，再抬頭，「真可憐，連佛都不願意搭理我……既然這樣……」

「那這佛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她猛然站直身板，掌心中有一團氤氳之氣在流轉，一股莫大的力量被敖不悔攥在手心之中，她抖手拍出，拍向了那座斑駁大佛。

「不要也罷！」

轟！

像是風在怒吼，又像是驚濤之聲，只是隔空一掌，便有這般威力，一掌拍中大佛，那大佛安能完好？！

怎麼可能安好？！

鬼主的心頭在蕩漾，開心的如同一個孩子一般，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砸了這尊佛，砸了它老子就能天高海闊，四海逍遙了！

可是這一掌終究是不可能落下的，敖不悔眼前一花，亦是站著了一名老尼，恰是剛才還在敲著木魚誦經的玄靜師太！

這一掌拍在了她的身上，卻猶如石沉大海一般，只是吹動了一番衣角，便再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玄靜師太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面前的敖不悔：「佛何曾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