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華盛頓特區，五角大廈

　　格林威治時間：12：00
　　莫斯科時間：15：00
　　華盛頓時間：7：00
　　「大功告成。」富蘭克林將軍說道。現在，清單上的最後一項已經被勾掉，另外三架轟炸機還下落不明。毫無疑問，其中兩架就像報導中說的那樣，已經被敵軍摧毀，第三架飛機則在巴比倫海的上空被擊中，肯定也已經毀滅，估計早已墜入海底，消失了蹤跡。
　　總統正在和蘇聯元帥談話。富蘭克林在一張紙上寫下相關消息，彙報說二十九架轟炸機都已經確認回覆，而其餘三架都已經毀滅墜機，整支聯隊現處於良好的控制中。他把紙張遞到總統面前，總統點了點頭，匆匆掃視著。富蘭克林走出作戰室，開始選擇空中加油點，以落實返航飛機的加油工作。他決定，還是讓這支聯隊先回國待一陣子。另一支隊伍可以代替他們在海外執勤。
　　「毋庸置疑的是，我們肯定會賠償一切損失，」總統說道，「房屋破壞和死傷家屬等，我們都會一一給予充分賠償。還要採取措施來確保這樣的事情永遠不再發生。」
　　對方的回覆也很明確。「再也不能發生這樣的事了。我方接受您方的賠償。」
　　「只要在我們能力範圍內，我們就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總統的語氣十分堅決，「但我必須提醒元帥的是，在這場不測事件中，我方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災難剛剛遠離。我們必須確保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這不僅僅意味著我方會更加嚴格地監察武器的使用情況和指揮官的行動，而且還應剷除造成這一切事故的根由。我們兩方必須減少對峙的緊張局勢，除此以外別無他法。我再重複一次，我方已經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
　　對方幾乎馬上就給予了回覆。「空口無憑，不足為信。有賠款就容易多了。」
　　「我方會用事實證明我們的誠意，」總統平靜地說，「事實上，我想，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裡，我們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蘇聯元帥的回覆仍和剛剛一樣迅速。「我想請教總統先生您一個問題。假設我們蘇聯的某座城市被美國的飛機炸燬，而您方又表示自己誠意十足，願意透過事實來證明自己的善意，那您是否會允許我方轟炸機進入美國境內炸燬你們的一座城池，然後兩相扯平呢？」
　　總統陷入了沉思。他急忙看著佐魯賓，但這名蘇聯人此刻根本不理會他。「要是這樣的犧牲直接關係到世界和平的話，我想，那我會允許的。」
　　「再次提醒總統先生一句，空口無憑，不足為信。」
　　「我的話向來不是說著玩的。」總統憤怒地回道。
　　時間停頓了整整三十秒。接著，話筒那邊再次響起元帥的聲音，他的話語尖刻而冷靜，總統注意到，佐魯賓一邊聽著，臉色開始泛白。
　　佐魯賓直勾勾地凝視前方，呆若木雞地翻譯道，「總統先生剛剛說自己沒有說著玩。那麼現在，證明自己的大好時刻到了。您剛剛那樣信誓旦旦，可事實是，您方的轟炸機並沒有完全返航。還有一架已經飛過蘇聯邊界，朝著南邊飛來。據我們推斷，它的目標應該是科特拉斯這座安靜和平的小城。倘若這座城市被炸燬，那我要求總統先生兌現諾言：我方也要炸掉美國一座城，我們扯平。」
　　總統的臉頓時蒼白。「他真的是這個意思？」他向佐魯賓問道。
　　這位蘇聯大使緩緩地說：「總統先生，我想，恐怕是的。」
　　「那架轟炸機的目標不是科特拉斯這座城市，」斯蒂爾將軍突然插入一句。「是城外的洲際彈道飛彈基地。」
　　「離城外多遠？」
　　「六英里，總統先生。」
　　「那麼城市會不會在爆炸範圍內呢？」
　　「如果投彈點偏離瞄準點數英里的話，是的，城市也會被炸燬。」
　　總統握拳「砰」的一聲錘在了桌上。這時，富蘭克林將軍回到了作戰室，看得出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彙報。
　　「怎麼了，富蘭克林？」
　　「總統先生，遠程預警臺報告說偵察到了蘇軍的轟炸機群。數量不多，大約十二架左右，正在四百英里外的地方就位。」
　　總統皺了皺眉。「佐魯賓，」他說，「要是我拒絕元帥的要求，事情會如何發展呢？」
　　佐魯賓聳聳肩。「得看情況。您方轟炸機已經在返航的路上。不管您是否給予許可，元帥可能都會藉此機會發動攻擊，來炸燬美國的一兩座城市。但攻擊幅度應該很小，畢竟只出動了12架左右的轟炸機。無疑，富蘭克林將軍剛剛提到的那些飛機都會投入攻戰當中。」
　　總統下定了決心。「那我就給他一座城，」他說，「但這座城市必須由我來選擇。再得寸進尺就別想了，我不會同意的。富蘭克林，目前的風向如何。另外，儘快找出一座和科特拉斯尺寸差不多大的城市。」
　　富蘭克林回答，「現在風向朝正西方，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很可能依舊穩定不變。總統先生，我覺得還是亞特蘭大這座城市比較合適。這個季節裡沒有多少遊客，而且交通也發達，到處都是公路，當地人民可以儘快撤離，另外，爆炸產生的原子塵也會掉入海裡。要是真的拿出一座城讓他們轟炸的話，它就是最好的選項，但我……」
　　「交給我來決定吧，富蘭克林。」
　　「是的，長官。」
　　「克卜勒？」
　　「總統先生。」
　　「儘快撤離亞特蘭大的居民。現在我宣布，對該城市及其方圓十五英里內施行戒嚴令。撤離人員的任務交給你來負責，以我的名義行事，但不要提及我。我對你的判斷有足夠信心，從現在起，我會毫無疑問地支持你所採取的任何行動。」
　　「太好了，總統先生。」魁梧幹練的克卜勒倏地從座位上彈起，「但還有一點，總統。是只撤離戒嚴令區域內的所有人嗎？」
　　總統望向戰略空軍司令部的指揮官。「富蘭克林，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怎麼看？」
　　「應該就這些了，」富蘭克林緩緩地說。「但我對那裡的地形還不熟，所以還不能做出確切的判斷。」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也許我可以和克卜勒將軍一同前往。只要……將軍……只要他……」富蘭克林吞吞吐吐地，變得十分尷尬。
　　「你能加入的話就太好了，」克卜勒熱情地說，「我對那些怪玩意兒可是一竅不通啊。而且也不想知道那麼多。」
　　「好吧，」總統說，「你們兩個都去吧。那我想，奧馬哈戰略空軍司令部的事情就交給你的副指揮來處理吧，富蘭克林將軍？」
　　「長官，他現在已經接手了。」
　　「那就好，快出發吧。」總統望著克卜勒和富蘭克林兩人走出作戰室。他其實一早就注意到了克卜勒的態度變化，在克卜勒和佐魯賓發生口角之爭時富蘭克林挺身相助，自那時候起他對富蘭克林的反應就大不同了。總統想，如果自己有能力改善陸軍部和空軍部關係的話，他還真的應該試一試，哪怕只是為了減少兩方之間的爭吵也行，畢竟，真正鬧起來還得由他來裁決。
　　現在，是時候把決定告訴元帥了。牆上的大掛鐘顯示時間是12：06。「我是美國總統，」他平靜地說，「我想告知元帥一聲：我理解，如果蘇聯某座城市被毀的話他會面臨什麼樣的處境。我想，世界和平比我們雙方各自的某座城市都更加重要。所以，我已經準備好，允許蘇方的一架轟炸機炸掉我們一座尺寸相當的城市。我已經為您方選好了目標：亞特蘭大。如果今天蘇聯有一座城市遭受了毀滅，那麼我就將允許您方派出一架轟炸機來炸燬亞特蘭大。但我必須向元帥闡明的是，在那種情況下，我們不會再對您方被炸城市進行任何賠償。我方犧牲掉一座城池，就已經算是等價補償了。元帥可以自行選擇其中一種方案。」
　　幾秒鐘後，對面傳來回覆。「總統先生的條件恕我們無法答應。您方轟炸機自行選擇了轟炸地點，我們也希望能夠自主選擇。」
　　「不行。」總統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接受。這已經是我的底線所在，沒有商量的餘地。我步步退讓，就是為了保衛世界和平，但說什麼也不能越過這個界限。」
　　桌旁的人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等候對面的答覆。雖然前後只有一分鐘左右，但時間卻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我們接受總統的條件。可以把詳細訊息發給我方工作人員嗎？」
　　「可以，」總統簡短回道，「但前提只限於科特拉斯已經被轟炸了。」
　　「同意。」
　　「那麼，暫時沒別的事了。」總統坐在椅子上鬆了一口氣。掛鐘顯示此刻是12：07。不管怎樣，結果很快就會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