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份—第10節 西金竹海(3) - 幻國之「一休」傳奇 - 名人傳記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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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份—第10節 西金竹海(3)

幻國之「一休」傳奇 by 付良舉

2019-11-26 20:40

  殿下,您怎麼出來了。

  發現我也到了庭院,蜷川略微有些責備,他用手握緊自己的刀,隨時準備給予武士致命一擊。

  我們要做什麼?小和尚,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別以為自己有個隨從就真以為自己是活佛了,誰都想拯救。好大膽子,敢傷我們的人,擋我們的樂趣,今天,我看你怎麼救他,客棧的武士狠狠盯住農夫,救你自己!

  寒意越來越重,漸漸籠罩我的身體,眼裡滿是農夫充滿恐懼的面容,耳邊不斷響起農婦悽慘地哭喊,大師,求求您,救救我的丈夫,求您了。屋子中小孩的哭聲逐漸變得微弱,我想,他或許是累了。

  請你們放了他,我跟你們走!

  殿下……

  蜷川說,他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異常血紅,黑色的披風融入墨色的夜晚,月光下,蜷川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獵豹,低聲咆哮。

  你當然要跟我們走,客棧的武士傲慢而且陰狠地說,至於他……,客棧的武士將自己明晃晃鋒利的刀貼近農夫的喉嚨,則必須死!

  話音剛落,鮮紅的血液一瀉而出,農夫睜大的眼睛緩慢變得呆滯,農婦尖叫一聲便昏倒在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顫抖得厲害,彷彿有一股旺盛的烈火在焚燒自己,眼淚卻大滴大滴跌落下來。

  我看到蜷川如蓄勢待發的利箭一般在同一時刻射了出去,他那鋒利寬闊的戰刀開始在空中迴旋飛舞,武士們發出如同農夫死亡降臨之時的驚叫,不斷倒下,武士們流出相同的鮮血,紅色染滿整個院落。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仰望滿天星光,在追尋佛法的路上,我大聲問自己,月色繚繞,天幕中彷彿出現母親期望的眼神,殿下,請你用佛法的名義去拯救你的子民,因為,你是他們的希望。

  殿下,該如何處置他?許久,庭院裡又恢復了安靜,蜷川走到我的面前,問我。

  看到滿地屍體,血流成河,客棧的武士俯在地上,臉色慘白但卻猙獰:有種就殺了我,我們足利武士,不勝則死。

  蜷川,放了他吧。

  我疲倦地要求蜷川,蜷川默默地轉過身,走近客棧的武士,客棧的武士大聲叫喊,有種就殺了我,你殺了我,我們足利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

  你真的要死?蜷川用自己沙啞但卻平靜的聲音問。

  客棧的武士突然發瘋,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人,你簡直是魔鬼,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快的刀法,像凌厲的閃電。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我——是——蜷川七兵衛!

  一陣刀光閃過,客棧的武士安靜地躺在地上,他沒有閉合的眼睛明亮而且膨脹,裡面充滿著難以置信的恐懼。

  天漸漸亮了起來,蜷川望著我,農婦醒了過來,然後撲在丈夫的身上,持續的哭泣已經令她的嗓音變得乾澀而模糊。我默不出聲,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的傷痛,這一路上,為自己死去的人太多太多,我有些迷惑,佛法難道真地要用鮮血去祭奠?

  農夫的屍體被安置在開滿山花的山頭上,一棵幼小的松樹作為標誌,在努力生長。全身白色的農婦面容呆滯,她揮舞著雙手奮力地挖掘墳墓,黑色泥土四處飛濺,指尖卻流下鮮紅的血液,她的表情一陳不變,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農夫的身體安靜地躺在一邊,乖巧的小孩因為沒有了驚嚇,蒼白的臉色逐漸露出紅潤之色,他拉扯著農夫的衣襟叫喊著爸爸,但農夫永遠不會聽見,小孩天真地跑到我的身邊,頑皮地撫摩我光滑的頭頂,自己的心卻如刀割般難受,無聲的眼淚流了下來。

  蜷川站在遠處,安靜地注視這邊,他鋒利的戰刀重新回歸刀鞘,墨綠色的刀鞘反射出陣陣光芒。蜷川看到農婦挖好了墳墓,他走了過來,想抱起身體冰涼的農夫,但突然被農婦尖叫著推開,她俯下身,安詳地注視著自己的丈夫,輕輕為他拂落臉上的泥土。她溫柔地抱起他,將他緩慢地放入,然後捧起泥土,灑落,當泥土覆蓋農夫的一剎那,黑色的泥土發出如紅色櫻花般刺眼的光彩。

  我與蜷川站在一邊,無能為力地觀看,只祈求,佛的法力能為死去的亡魂指路。

  離開的時候,我讓蜷川將我們所有的盤纏留給農婦,還有那個可愛的孩子,倔強的農婦堅持不要,只是無端地擁緊孩子,緊咬的嘴唇流出幾行鮮紅的血跡。孩子無辜地望望我,又看看自己的母親,突然大哭了起來,哭聲讓人難過的無法抑制。

  我恭敬地雙手合十,衝著農婦一拜,蜷川想要阻攔我,但終於沒有出手。

  當我將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農婦卻發出慘烈的哭泣聲,哀求我,大師,請您用佛法的名義去阻止人們之間的相互廝殺!我問蜷川,為什麼平民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裡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

  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我問蜷川,那我父王呢?

  蜷川沉默不語。

  我問蜷川,為什麼你卻與他們不同?

  因為,殿下,我的生命與您同在。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我對蜷川說,其實,他們都是為我而死。

  誰?

  農夫與武士。

  蜷川沉默不語。

  我問蜷川,足利義滿會真正放過我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未來險阻重重。

  天邊白雲流連,溫柔的風,所以移動幽雅而且緩慢。遠處,碧綠的田野充滿生命的契機,絢爛的陽光,從那頭,柔和地撒布到大地這頭。

  當我們到達西金寺的時候,天色已晚。

  西金寺外是一大片茂盛蔥綠的竹海,竹海之間,一條蜿蜒的崎嶇小路通向若隱若現的寺廟。走在小路上,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讓人不由地神清氣爽,如同身處世外桃源一般。當我與蜷川站在寺門外,深紅色的寺門禁閉,裡面沒有絲毫生機,過分地沉悶讓我不覺肅穆。

  殿下,難道這就是西金寺?蜷川問我,看起來更像座廢舊的寺院。像外法師是不是說錯了,這裡根本沒有我們所要找的人。

  不,像外法師沒有說錯,你難道忘記農夫曾向我們提起,在這裡居住著一個不接受任何施捨但卻佛法高深的老和尚,他的徒弟跑了一個又一個?

  提到農夫,我與蜷川一起黯然失色,耳邊彷彿又迴響起臨走前,他的妻子對我痛苦的哀求。自己的情緒變得激揚,我堅定地對蜷川說,是的,這裡就是西金寺,沒有廢舊,裡面至少還有一個和尚,也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誰?

  謙翁法師!


  這時,從西金寺裡傳來一陣低緩地召喚,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深厚而且悠揚,飛鳥被驚起,不斷地在我們頭頂盤旋,伴隨一聲嘹亮的鳴叫,鳥兒飛向更高的蒼穹。

  十七歲快要結束的時候,我虔誠地站在西金寺山門之外,虔誠地雙手合十,我的師傅對我說,快進來吧,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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